生日╳告白

  上上禮拜四,是我二十一歲生日。
  本來,我已經好久沒在過生日了,之前甚至會幾乎忘記這個對我來說算是特別的日子。然而今年卻大不相同。
  那天我約了一位學姊吃飯,起因在於她說要送我生日禮物。因為我想兩人沒有熟到可以坦然接受她的禮物的程度,於是想請她吃個飯,做為答謝。我是在網路上找到那家餐廳的,不料大概真的推薦的人很多,餐廳人意外的多,自然也就極為吵雜。由於學姊怕吵,因此在用完餐後便不再坐了,我們決定去外面散散步、聊聊天。
  於是,我們在校園裡面漫步著。從舟山路走到生科系館附近,我們在那裡坐著聊天,玩了一下猜詩句的遊戲,又聊了一些瑣碎的事,她突然問我:「你喜歡什麼類型的女生啊?」我回答:「嗯,你突然這樣問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耶。沒有深入想過這個問題。」我又開玩笑說:「你要幫我介紹啊?」「可以啊。」她神情有點奇特的這樣回答。
  我們起身繼續散步,慢慢的從圖書館前晃到椰林大道。椰林大道很長,我們慢慢的走著,忘記中間談些什麼了,在一陣短暫的無語之後,她問:「你會喜歡比自己年長的女生嗎?」我說:「不會討厭啊,我媽就比我爸大。」又一陣短暫的無語。此時我不禁有些疑惑,你問這些問題做什麼?總不會真的想給我做媒吧?我看起來有這麼需要嗎?還是說……?
  就在我心中泛起疑惑之時,她沒有給我太多時間思考,「你真的只把我當普通朋友看嗎?」她補上了致命的一擊。剎那之間,我的腦袋陷入短路,再來接的是一片混亂。我們仍然繼續走著,她接下來說的話,我已經記不太清了,大意是說她欣賞我很久了,問我願不願意接受她。
  老實說,在那天之前,我完全沒想到她對我有意思,我一直以為她只當我是好朋友,她對我的關心,我以為那是管院學生交際的方式。在根本沒有心理準備的情形下,突然收到這種宣言,我突然有種很想死的感覺,我被逼入一個困境:要跳下去還是逃走?彷彿沒有第三條路。但我實在不願意在這種腦袋混亂的狀況下,考慮這件重大的事情。於是我使出拖延戰術,「這太突然了,讓我回去想想,明天再告訴你好嗎?」這大概是接下來二十分鐘內我說的少數幾句話中唯一有意義的一句。她答應了,「不過你明天要小考,還是先專心讀書好了。」「不過還是要想一下喔。」她又補上了這一句。
  接下來的幾天,我其實仍然在一團混亂之中,雖然行動如常,但是對這問題仍然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。本來答應明天給個答案,也就拖到了星期天。我們約了吃晚飯,飯後如同那天一般,去散步。我們走到了醉月湖邊,在一張長椅上坐下,我知道我該講個清楚了。不幸的是,我在欲語又無言的狀況下,發現我根本沒想的夠清楚。但我這幾天已經受夠了這個問題的折磨,這件事該有個了結,否則可能會危及我的生活。我想我的確是喜歡她的,不然不會幾次約她出來,雖然當時我也不清楚自己的心情。最後,我給了一個肯定的答案。
  這一個禮拜來,她說她是很高興的,我想這樣很好。只是不知道這樣的情形能維持到什麼時候,我不清楚她究竟只是一時昏了頭,而喜歡上我,還是真的能和我維持長久的感情,這件事是很難知道的,我也只能任現在的情形發展下去。正因為這種不確定性,我還不太想跟親人朋友提起這件事,還是等穩定一點再說吧。

科學與工程

  今天上控制系統時,老師提到:「工程都是approximation,你們在這個系,就要記住你們是engineer,不是scientist。」「找精確的答案是科學家在做的事。」我覺得這幾句話真是一語道破了工程與科學之間的差異。
  說真的,從前對這兩者之間的差異並不了解(如果我懂的話,可能就不會在這個系了),但這幾年的大學經歷,讓我體悟到了兩者的不同。
  二年級時,我加入了機械系一個做車子的團隊,這當然是一個工程團隊,而我也確實在這裡瞭解到了工程究竟是什麼。這裡做事的哲學,簡單來說就是「動手做」。工程是很實際的,如果最後做出來的東西不能用,再多的理論,再多的模擬,不過是一場空。因為工程是為了應用而生的,在其中所運用的手段,通常也是很實在的,也就是說,一個工程的理論或方法,必然是為了處理某個實際問題而存在的(也就是應用)。回到老師說的話,這就是為什麼要approximation的理由,因為只需要處理實際上會碰到的狀況就好了,而不需要考慮太過一般的情況;而透過approximation,也能有效的降低我們處理時的難度——畢竟有些現實情況是相當複雜的。
  反過來說,科學就不是如此。雖然如今的科學和工程關係相當密切,但在其中仍有不同。追溯科學的歷史,可以上究古希臘的自然哲學。國中在敎理化時,再講原子之前,通常會提到一個古希臘哲學家德謨克利特(Democritus),一般認為他是原子論概念(「不可分割的」)的創始者。而在更早,被稱為最早的哲學家的泰利斯(Thales),則認為宇宙萬物由「水」構成。及至後來的四元素說,都是一種對宇宙的解釋。雖然,他們的理論在如今看來是不正確的,但這些自然哲學家與今日科學家的動機其實沒什麼不同,都是要得到一種對大自然的解釋。事實上,今日西方科學的傳統,受到古希臘哲學的影響仍在(如化約論的傳統),可以說是一脈相承的。
  因此,科學的目的是追求一種對自然的解釋,而非為了某個應用上的理由。如今科學與工程有如此緊密的結合,我們也只能說是近代科學的研究方法(實驗最大),特別適合應用在實際問題上。但我們不能因此說工程就是科學,如孔恩所說,每個時代有不同的科學的理論,這些理論不見得都具有應用性,但它們都是科學。
  正因為科學要求的是對大自然的解釋,因此不能有approximation的存在,科學家不會說,「這個現象大致上是這樣」,如果「大致上」是這樣,那我們一定會問,那到底是怎樣呢?這就是一個要解釋清楚的問題。反過來說,工程師就不會問「宇宙到底是怎麼開始的」這樣的問題,這跟設計積體電路有什麼關係呢?這不是一個engineer要關心的問題。
  因此回想老師今天說的話,我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,這個系不是那麼適合我。

web OS

  剛剛看到google想發展一個叫web OS的東西,不禁大為驚訝。這幾年google迅速發展,將他們的服務從搜尋擴展到許多不同的地方,比如有線上的文字編輯器、試算表等等,甚至已經有了一個名為google office的整合服務。也就是說,很多原本在個人電腦上執行的應用程式,似乎都可以搬到網路上來了。這樣當然有些好處,比如說只要有網路,你可以在任何地方存取、編輯資料。而繼應用程式之後,難道google想進一步發展網路上的作業系統嗎?
  老實說,這樣的server-client模式,似乎跟當初電腦剛發明時很類似,只不過經過了這幾十年,許多新技術的發展,使得這樣的模式更為精進,也似乎更加方便。
  看了一些網路上的討論,雖然這項技術已經存在,但google是否有意發展這項服務,應該還屬未定之天。我個人也是持否定看法,畢竟把個人電腦變成一台終端機沒有甚麼意思,似乎也不見得更方便。Google應該還是會致力於應用服務上,畢竟如同網友說的,要跟MS打OS戰可不簡單,而且很難有甚麼強有力的理由,能說服使用者改用另外的OS。
  我想一個網路服務的整合是必要的,讓使用者用起web上的服務如同在PC上一樣順手,是很重要的。不過這不代表要發展到OS的程度,只是要一個整合的環境而已。

作業

  昨天清理資料時,發現了一堆以前寫的作業。看著一張張紙上工整的筆跡,不由得回想起過去的日子,求學也十多年了,佔掉我年齡的大半,而這些日子除了留在回憶裡頭,就是留下了這一堆一堆的作業。
  看著一年前寫的習題,厚厚的一疊中,留下的除了回憶,現在更能感受到學問的重量。很難想像我曾經花了許多時間,寫了這麼多東西,而這一切是為了學會某項學問,在修業的當下是不會察覺的,然而如今看起來,卻是令人感嘆的。家裡還留有我以前國中小時做的作業,從國小,到國中,到高中,到大學,我們究竟寫了多少?也許我們都不記得了,但如果哪一天翻出來看看,就會真切的感受到知識的重量。
  最後,我把清出來的作業扔進了廢紙回收,終究它不適合待在我的房間裡,我是為了學習而寫的,時過境遷,已不重要。然而當時花了這麼多力氣在課業上,現在究竟還有幾分留在我的腦中呢?對比那疊紙張的重量,這答案總是讓人感到幾分惆悵。

  從五四運動以來,科學在中國就有著相當的地位。科學似乎形成一種絕對的標準,而有別於宗教——事情真是如此?
  愛因斯坦說過:「宇宙最不能理解的事,就是它為何能被理解。」然而科學在做的事,正是找出自然的規律——一件不可思議的事。事實上,科學最倚賴的實驗證據,似乎也正透露出這個事實。無論科學家提出多少理論,最終都要經過實驗來證明或否定不是嗎?而實驗的結果我們是不能預知的。
  從另一個角度講,科學的合理性其實沒辦法被證實,在種種科學理論之中,就是沒辦法告訴你一件事——關於「這為什麼是對的」這件事。有人說,科學是沒辦法被證明的,而只能被否定。原因在於科學的方法論本質上是一個歸納的過程,即使做了一千次實驗都是對的,也不能保證第一千零一次也會對。在科學史上這類的例子不勝枚舉,我們現在所相信的理論,也只是通過目前所有的測試而已,但這並不能說未來它也會繼續正確——牛頓的理論不就是個最好的例子?
  歸根究柢,大自然從未向我們保證過任何事,比如宇宙有秩序、實驗能完全保證理論的正確性等等。但我們確實相信著,相信能理出一條規則,在任何情況下都適用——這不就是一種信仰嗎?

  昨天上線性代數的TA課,助教長篇大論講了「線性代數是什麼?」之後,照慣例要小考。而小考的結果,照慣例我也是沒寫完,但沒寫完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(我幾乎從沒寫完過),而是我發現我在最後,竟然犯了一個極度愚蠢的錯誤。
  該錯誤在我交卷之後一分鐘不到,我就發現了,很有趣的是,我竟然會寫下那樣的推論。照理說,這樣明顯的邏輯上的謬誤,應該能輕易避免才對。回想當時的心情,的確,我心裡也知道這樣的結論有問題,但考試時間剩不到一分鐘了,我怎麼可能再重新思考這道題目?如此之下,我抱著一種著魔般的心態寫下了連我自己都不太相信的答案。
  離開教室的途中,我想到一個心理學上的實驗,這個實驗的參與者被告知將驗證「體罰是否能增進學習效果」。實驗分成兩人一組,分別在兩個房間而互不相見,只有聲音能傳過來。當「學生」答錯問題時,「老師」會按下按鈕對「學生」施予電擊。隨著題目的進行,電擊的強度也愈來愈高,而「學生」的慘叫聲也傳到「老師」的耳裡。這個實驗想知道的是,有多少「老師」在聽到慘叫之後,會繼續按下更高電壓的按鈕。當然所謂的慘叫聲是預先錄好的,但在另一房間裡的「老師」完全不知情,而認為確實有人被施予了電擊。實驗的結果,有實驗指導員在旁觀看的「老師」,比沒有的更會按下按鈕。
  這個實驗指出,在「權威」的注視下,人往往會做出不見得合於自己本意的決定。這實驗與我的遭遇很類似,我在時間的壓力下,也寫下了不合邏輯的答案。對於那些參與實驗的「老師」,難道是他們的道德不夠高嗎?就我自己而言,難道我的邏輯不夠好嗎?前者我不敢講,後者我自己也一定不同意的,畢竟過沒多久我就知道自己錯了。
  在壓力下,人的表現確實會與平常不同。古代審問犯人的時候,有許多酷刑,難道執行那些酷刑的人員沒有一點惻隱之心嗎?我想他們在上級的壓力之下,也是處於一種身不由己的狀況吧。很多人在考試的時候都會失常,明明平常覺得簡單的題目,考試時候就是做不出來。由此可以看出人性脆弱的一面,在壓力之下,理性、道德似乎都扭曲了,我們平常建構出來的形象,就此毀壞不堪。
  中國哲學,最講功夫、修行,拿儒家來說,禮法是重要的,我以前總不懂,「孔曰成仁,孟云取義」,那講禮法究竟是為什麼呢?我想就是一種修行吧,時時刻刻都遵守這樣的規範,使之成為生命中的一部分,這樣才能臨事不亂,才能「造次必於是,顛沛必於是」,憑著這樣的修持,才有可能臻至更高的境界。
  於是我得出了一個很明顯的結論:我的線性代數修為還是遠遠不夠啊。趕快來寫習題吧。